明明如月

喜欢的尽头还是喜欢。

【老九门】张启山

八月初。

长沙这地方较之他处惯是热些,虽是夏末 空气中也似氲着燥,所幸是晚间 靛青衣衫裹身便已足够,配着和煦的暖风,倒也无需顾忌汗流浃背黏湿衣衫。

几点星子映在穹上,许是各有争先之意,便是弦月半弯也掩不住那亮光,在这夜色里犹显熠目,借着星光将步子踩得稳健,只这步伐比之往日却刻意慢下半分。

寸把的坡跟踩出的声响在这夜里更为清晰,合着偶有的几声犬吠,着实算得上可怖,只此时 闻在耳里竟有几分泮奂之感。略微侧首,视线便落在那一袭青黛旗装的女子身上。一如既往地秀美,矜傲。

昏黄的灯光映在梨园门楣上,人群往来间依稀还是旧日之景。依着以往的记忆,那红府的二爷现时应该昂然立于台上 风华临世。与之在台下,拭净面上油脂方显出的俊秀温文来,一样的令人敬服。

负手拢于身后,略侧身将人与群众隔开些距离,目光里难得添了些暖“七姑娘这是打算盯着这匾额一直看下去?”

且见她欠身添笑,脆然出声“佛爷,这看门的人见我手中没那票子,又如何肯放我进去,此番怕是需仰仗佛爷的面儿了”。

话音入耳也不故意揭破人言语中漏洞,二爷手底下的人若当真如此没有眼力,长沙九门也够好生拾掇一番了,未再多作言语,略扬唇峰 引得人进门。

刚过晚饭的功夫,堂里已聚了一拨人,三三两两的蹲坐桌庞,喧闹声不绝于耳。目光扫过,视线凝于一处,算不得听戏绝佳的位置,比之别处却多了几分纵观堂下的资本。

执起茶盏,另手持杯盖拂去面上茶沫,翠绿有光 茶香清远,浅呷一口 滋味鲜醇而不涩口,显然是自己惯入口的六安瓜片。

“佛爷稍坐,我去后面瞧瞧咱们那位角”。

虽未曾听闻七姑娘与二爷有旧,适逢人从远地回来,该有的礼数也该全了才是,随手将杯盏置于桌畔“姑娘随意”颔首应得人言语。

台上咿呀声将起,放松身体靠至椅背,若论戏文能说上来的不过尔尔,今日来见红二爷 也自是有着必须来的道理,只七姑娘此行若说只为看戏,怕也不尽然。

太多的巧合联系在一处,即是必然。

刚从地底冒出尖的古墓,事先不曾走露半点风声,直到半月前下去一批倒斗的行家,得到的讯息是无一人活着回来,此后 这消息却未石沉大海反像生了脚在圈子里乱窜,九门的领头人尚不知个大概,底下那些人已是有模有样编出了无数版本的故事来。暂且不论小九信里所言,那墓穴是否真的与日本人有关,便这明面上得来的信息也像是有人利用这东西与九门做套。

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,所幸是夏日 饮在口里也只觉凉爽畅快,只那丁点苦味像是从舌尖漫起,充斥整个味蕾。长指摩挲杯釉,透过台上戏腔 隐约听到屋外雨打屋檐落下的滴水声,音不大 一点一滴敲击心头,恰如谣言 三人成虎非空妄。

少倾 还略有杂声的戏堂,蓦地沉寂下来,像是迎接即将来临的高潮一般。 皮靴落地的声响也比初时要轻上些许,稍抬目望过去恰对上七姑娘似沁银丸一双目。

熟悉的唱腔从不远处传来。

这戏,许是真的要开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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